新年的味道

2011年1月1日，西历新年，跟往日并无不同。然而从2010年的12月31日开始，手机就响个不停，各种祝福的短信纷纷登场。朋友的问候当然温暖人心，但是除了最简短的寒暄，花哨的短信内容反而是一条都没有记住，过目就忘了。在这个情感表达也“麦当劳化”了的时代，祝福的传递只需轻轻按动手指，完成转发、群发的动作，即可轻松达成。“快餐”的内容当然是丰富精美，但总有些食之无味，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倒不如一句最简短的贴合当事人现状的问候，能让人体会到切切的心意。

这种情形的产生，并非从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才开始。而今年特别让我留意的，是元旦祝福短信的增多，似乎元旦到了，真的是新年到了。更令我觉得有趣的是，在边城的小店里吃饭，竟然碰到了送财神的妇人，“公历新年到了，恭喜发财”，这种在春节期间农村司空见惯的情形，于我还是第一次在元旦时分、在城市里看到。不禁暗暗佩服江湖人士的创新能力，而且新年似乎真的是已经到了。

可是在我看来，一年的开始和过去，都是以春节为节点的。所谓过年，所谓除旧迎新，都是这个意思。但是想到过年的情形，也许是因为年岁增长的缘故，似乎再也找不到儿时的那种期盼和兴奋。而民俗的传统即使在乡间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，在我的老家湖南农村，家家户户杀猪，打糍粑，熬麦芽糖，晒红薯片，那种迎接新年，为新年到来作准备的热火朝天劲儿没有了，代替的是从市场上买来的猪肉，瓜子，花生，糖果等等，口味倒是应有尽有，就是少了几分年味。春联照旧也还是贴的，不过村里写对子的老先生生意是越来越凄惶。从集市上买来的标准的电脑字体，衬在花色绚丽的底纸上，显眼又好看，虽然差了点个性。

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比我当年是否更为快乐，因为虽然长辈们变得有钱了，但是压岁钱反而没了。人类学家告诉我们，礼物的传递不仅仅是物品的交换，而是彼此互惠社会关系的一种重要体现。但是在我的乡村中，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，人们觉得送出去的礼物，无非是转了一个圈，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，没有多也没有少，甚至最后连物品的内容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；孩子的压岁钱也是如此，各家大人给出的压岁钱，大致也等于孩子收到的数目。于是乎，大家约定，取消了送礼和给压岁钱的形式，只是还保留了串门聚餐的节目，这样反而省事。于成人而言，这似乎是一个理性的决定，但是孩子们却少了一点期盼和翼望。

与春节相联系的传统越来越少，想象和回忆也越来越少，春节就慢慢变成了一个假日，农历的新年和阳历的新年也就渐渐无区别。在元旦的新年中，亲朋好友也一样相聚，一样外出旅游，聚餐，祝福短信也慢慢和春节一样多。新年是多了一个，但是我不知道，年的味道，是多了一些，还是少了一些。